浮不出的水面阅读完整这是我看过最好的一篇小说,文笔细腻,主张的是以宽广的胸襟示人,对做人有很大启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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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8 年,大地口村发生了一件轰动的大事。李有财跟他媳妇加上老妈,三人横死家中。发现者正是邻居,郭憨子他爸郭老久。
那天是大年初一,那些年,大地口村外出打工的男人还不多,村子还没有那么人烟稀少,逢年过节,村间邻里都会串个门子,拜个年讨个喜。
郭老久和往年一样,一大早就出了门,往左一拐,先去了邻居李有财家。
刚到门口,就听见里面传来阵阵哭声,听声音好像是他家闺女儿李翠翠。
郭老久寻思这李有财又训孩子干吗,新年第一天就哭,多不吉利,不行,得去劝劝,挨这么近,再把丧气过到自己家。
这么一想,“邦邦邦”就敲起门来,很快,李翠翠的哭声越来越近,门从里面被打开。
“啊!这啥子啊!”郭老久大叫一声,差点被李翠翠的样子吓晕过去。
只见李翠翠衣服上,手上都是血,脸上也有血液,像是刚从修罗地狱里爬出来。
李翠翠见是郭老久,哭得声音更大了:“郭老伯,郭老伯,呜呜呜呜呜……”
李老九到底也活了几十年,他强迫自己镇静下来,弯下腰颤着声音问李翠翠:“你这是咋个弄的,你家里咋了?”
李翠翠也不说话,只会哭,边哭边指着里面。
郭老久预感到里面不会有什么好事,但还是让李翠翠等在院子里,自己壮着胆子走了进去。几秒钟后,郭老久尖叫着从里面跑出来:“死人啦,都死啦!快来人啊!”
也顾不上李翠翠了,直接奔回自己家找他儿子去了。
他儿子郭憨子听见动静迎出门来,见老爸这个样子,匆匆往李有财家跑去,郭老久的呼声,同时也惊动了其他早起拜年的人,越来越多的人往李有财家来。
但每一个人都被李家的情况吓得够呛。
李有财趴在堂屋地上,背部好几处极深的伤口,满地都是血,他媳妇大丫死在一旁,腹部插着一把刀,再往里,李有财的老妈死在卧室门口,脸上、身上同样多处砍伤。
很快,警察呼啸着警铃,打碎了大地口村新年的喜气。
李家唯一的幸存者,就是李翠翠,但李翠翠明显惊吓过度。警察赶到的时候,郭老久已经带着李翠翠回家简单清洗了一下,她神情恍惚,人倒是不哭了,却一句话都不会说,也无法进行正常沟通。
警察无奈,赶紧找来一名女警,给李翠翠做心理疏导。直到几个小时后,李翠翠的三魂六魄才总算归了位,接着又是一直哭,哭到天黑,哭累了,在女警怀里睡了一大觉,第二天,才接受了女警的询问。
李翠翠说:“昨晚上奶奶和妈妈一起包了饺子,吃饺子时,爸爸又喝了好多的酒,喝完后就自己去床上睡觉了,妈妈收拾碗筷,可能是妈妈收拾屋子的声音吵到了爸爸,爸爸就和妈妈吵架了,吵着吵着两人又动了手,爸爸拿笤帚棍打妈妈。我吓得躲进屋子里不敢出去,后来,后来我就听见爸爸惨叫好几声,然后就是奶奶的惨叫,再然后,外面就安静了,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,才敢出去看,就见,就见他们都躺在血里面,我去拽妈妈,拍妈妈,可妈妈一动都不动。”李翠翠讲完后再次大哭起来陷入崩溃。
警方的调查进展很快,经过勘验现场以及对三名死者进行尸检,证实了李翠翠所讲。
他们对案发过程进行了还原,大概是这样一个情况。
李有财和他媳妇的确是发生过肢体冲突,李翠翠头上、背上、手臂上有很多新鲜的伤痕,痕迹与被随意扔在屋内的笤帚棍吻合。
通过现场痕迹、伤口形态和死亡时间推断,李有财先被人从背后砍死,身上有多处深度伤口,每个伤口都有可能导致死亡,也就是说刀刀致命,凶器是一把菜刀,同样被随意丢在地上。
接着是李有财的妈,脸上、脖子上有砍伤,胸前有一条长长的伤口,很明显,凶手是正面袭击的她,凶器也是那把菜刀。老太太脖子上的伤口虽没砍到动脉,但也不浅,胸前伤口触及肋骨,最终是失血过多死亡。
李有财的媳妇大丫,就一个致命伤——腹部伤口,凶器是一把水果刀,死亡时仍插在她的身上,经判断,大丫是自杀的。她也是三人中最后一个死亡的人。
案件已经很清晰。
大丫被李有财殴打后,怒而将李有财和他妈都砍死,随后自杀身亡。
凶手已死,案子也没有再追踪的必要,警方很快就结了案。但李家已经没有其他人了,旁系亲戚都不在这边,郭老久和他儿子就帮忙把这三口子给下葬了。
用郭憨子的话说,他们是见不得李家的惨状,都是一个村的,又是邻居,送他们最后一程不过是举手之劳,葬了三人后,还花钱在李家做了场法事,压压煞气,并把李翠翠接来自己家养着,郭憨子娶不起媳妇,郭老久就说,翠翠可怜,要不收她当养女吧,儿子要是一直当光棍,有翠翠在,也能给他养老送终。
许新华倒也听得明白,这郭家人哪有说得那么好心,八成是觉得血光之灾离得太近了,对自己不利,再说,借着这个由头,还能把李家搜刮个干净,要不然那个玉凤怎么会到了郭憨子的手里,想到这,许新华问郭憨子:“这玉凤你之前见过吗?”
“没见过,但我猜是李家媳妇带来的,就李有财那个德行,哪可能有这样好的东西。”郭憨子撇撇嘴,满是不屑。
“李家媳妇不是这边的吗?听你的意思她家境不错?她是哪的?”许新华发出一连串的提问,暗想,如果玉是李家媳妇的,她是不是就是石红妮?
“嗨,她不就是李有财花钱……花钱娶回来的嘛,具体哪的我也不知道。”郭憨子眼神看向了一旁。
许新华心里一动,追问:“是花钱买回来的吗?”
“我可没说,我不知道,哎?你问这干吗,关于玉的事我都说完了,你赶紧走吧,其他的跟你也没关系。”郭憨子说着就站起身,连推带搡地把许新华推出了家门,连钱都没想起来要。
许新华站在门外,心想,看来买媳妇的事多半是真的,没准真的就是石红妮,但郭憨子如此讳莫如深,甚至钱财都不能让他松口,只有一个原因,这件事是连郭憨子这样的无赖都不敢说的,可李家人都死了,他还怕啥呢?
“哎呀”,许新华一拍脑门,不止这件事没问清楚,那个李翠翠后来去哪了也没顾上问。可郭憨子显然不想再说了,任凭许新华怎么敲也不开门。
许新华想来想去,又转回村口,进来时遇到的那个老大爷还在那里晒太阳,许新华决定去跟他打听打听。
“大爷,跟您打听个事啊。”
老大爷一看是又是许新华,乐呵呵问他:“上完香回来了?”
“恩,跟郭憨子还聊了好一会呢,他给我讲了十年前李家的事,您说这家人怎么落得个这样的下场啊。”
大爷叹息着点头:“那家人啊,也活该,谁让李有财不好好对媳妇。那么好一个媳妇,就因为生不出儿子来,让李有财和他老妈欺负的呦,我老头子都看不下去,不过话说回来,也不能全怪李有财,这媳妇来得不容易,不就是为了得个儿子嘛,别人家都能生,偏他家的不能生。”
“他家媳妇哪娶来的呀,不是本村的吗?娘家人不撑腰吗?”
“这儿的媳妇有几个有娘家人呦,那闺女……哦,这你就别问了, 你一个外乡人,不懂。”说着,老大爷颤颤巍巍站起身来,连招呼都没打就走了。
一个念头忽然涌上许新华的心头:难道……这是大地口村民刻进骨子里的禁忌,是他们共同要守住的秘密?这村子里的女人……
许新华找个无人的地方,给白宁宁打电话:“还是需要你帮我协调一下长宁县的公安,十年前大地口村发生过一起凶杀案,死者是李有财一家,你先帮我跟他们说一下,我一会儿就去找他们。”
挂掉电话,他匆匆往车站走去,大地口村的公共交通只有一辆小巴车,说是公交,但每天只有两趟往返,来的时候许新华已经问好了,末班车在下午 3 点钟,现在才 2 点,他还要等好久。
车站离得并不远,许新华很快就到了,他就地坐在马路边的土坎上,从包里掏出一块面包啃起来,一边啃,一边摩挲着那块玉凤,心里琢磨,李家媳妇到底是不是石红妮?另一块玉又在哪里呢?
过了一会,走过来一个女人,在许新华旁边站定,似乎也是在等车,站了几秒钟,主动跟许新华搭话:“大哥,你是外地来的吧。”
许新华没抬头,嗯了一声,继续啃面包。
那女人也没再说话,又过了一会,许新华的面包吃完了,他把包装袋攒成一团,站起身四下张望,那女人又说话了:“大哥,这地方没垃圾桶,扔路边上就行。”
许新华并不太喜欢随手扔垃圾,想了想,装回了自己的包里,对女人说:“谢谢,你也是要等车去县里吗?”
女人却突然凑近许新华,压低声音说:“大哥,你手里那玉,我认得,它是石红丫的。”
许新华猛地抬起头,对上女人的眼睛,这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中年女人,脸色黝黑粗糙,头发油汪汪的,但她却让许新华的心脏几乎都停止了跳动。
“你认识她?”
“村口跟你说话的那个老头,是我公公,我是偷偷跑过来的,我认识石红丫,我们……我们差不多同一时间来的这里,她永远也没有机会离开了,我,也是。”
许新华望着她,快速问:“一会能不能一起坐车去县里?我们找个地方聊聊。”
女人摇摇头:“我一会还得回去做饭,大哥我简单跟你说吧,20 多年前,大地口村娶不上媳妇的人家,都靠买女人回来,石红丫是,我也是,这玉她私下给我看过,说是她妹妹的,她手里还有一块,李有财几次想拿走变卖,石红丫以死相逼,才得以留下,我知道你是来寻她的,但别再回村里问了,虽然现在村里早就不买女人了,但那些男人,不会透露一个字给你。我能说的也就这么多,大哥,我得走了,你可以去县里公安打听打听,李有财家的事,他们也很清楚。”
说完,女人小跑着离开了车站,很快消失在许新华的视线里。
电话恰逢其时地响了起来,是白宁宁:“师父,联系好了,李有财案件的经办人已经在县公安局等着你了。”
远远驶来一辆面包车。
真相,离许新华越来越近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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